刘星驰:给学院风“解毒”

2021-01-21 07:19:37

刘星驰,长沙人,湖南师范大学附属中学2008届文科生。高中毕业后,主要学习与研究文艺理论及文化问题,曾先后取得中国语言文学学士学位、文艺学硕士学位及文化研究硕士学位。毕业后,主要从事语文及汉语言教学工作,曾就职于长沙长郡中学、法国蒙彼利埃IMLS(地中海语言服务)语言中心。目前,于法国蒙彼利埃IRCL(文艺复兴、新古典时期及启蒙运动)研究所攻读文化研究博士学位。      刘星驰在12KM的创作,以介绍性和评论性的非虚构作品为主,抨击消费主义的主流意识形态对于年轻人精神的摧残,主张年轻学生践行一种睿智、勇敢、节制而健康的生活方式,强调科学价值与人文价值的并行,鼓励学生积极参与社会活动,学习和理解多元价值。   刘星驰已在12KM发文44篇,其文,往往大视野,小角度,庄谐相融,睿智丛生。本号将陆续推送,敬请关注。



新年长假期间,介绍各位水友阅读一篇小品文:中法文化研究学者陈力川在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的一个“即兴演讲稿”,《读诗不读博》。

  陈力川先生是北京大学的法语系出身,在北京大学念了硕士之后,又留在北大任教。他在法国留学的具体履历我不是很清楚,似乎是在远东人文学院当老师,。总之他一定是在法国做了一段时间学问啦。回国之后呢,他变成了媒体人,主要搞一些中法文化比较、人文研究之类的工作。

  这篇小品文中,陈先生讲了这么一个事:他在法国留学期间,反思自己早年受教育的经历,觉得年轻时念的书“有毒”。他所谓的“有毒”,是说讲堂学者们教的多是“死文化”,就是一堆信息、概念,只有“文”,而“消化”了的东西很少。这种信息、概念性质的知识对于如何好好生活、如何处理事务没有什么帮助。他认为自己需要通过一种独特的“再教育”的方式,来对自己“消毒”。具体是怎么“消毒”法呢?他做了两件事,头一件是重新思索哪一些书是该看的,哪一些书是不该看的;第二件事是作诗。

  他说的“读诗不读博”,就是说,要花心思在“找自己的语言”上,通过写诗、读诗来锻炼自己的表达能力和思维能力。以前学的那种“死文化”已经够多了,所以他拒绝在法国做博士,以免中毒更深。

  作为一个正在“中毒更深”过程中的人,这篇文章引起了一些我的思考。我和陈先生有相同的看法。我认为书斋教育和案头阅读让我们对“死文化”中毒很深。但是我和陈先生的办法有所不同。陈先生害怕的主要是文化“不活”,我担心的主要是知识“没用”。我不太觉得读诗写诗是一个解毒的好办法。我认为,“用知识”才是一个解毒的好办法。换言之,读书人应该要投身到社会实践中间去,要去验证自己的知识、试图拿平生所学和别人去扳扳手腕。

  学校生活和社会生活有一个显著的不同:学校里,落后很麻烦;出了校门,落后是常事。学校里,犯错很麻烦,后果很严重;而出了校门,犯错没那么大的关系,后果不严重,甚至我要说,犯错是进步之源。

  我也是个学生出身的人,和所有的学生一样,生怕落后。但是有一件事情改变了我,就是十几岁的时候,我跟小伙伴们一起学骑单车。

  我天生愚笨,四肢不协调,学了很久还是没有进展。一起骑单车的小伙伴都已经学会,并且熟练地骑着车遛弯了,我依然不能双脚离地。但是,说实话,我一点都不着急。我充满了信心——所有的人都能够学会骑单车,这不是什么高深科学,所以我也一定能够学会骑单车。虽然同侪都慢慢远离,总有点挫败感吧,但是我并不着急。果不其然,两天之后,我学会了骑单车。现在我骑单车和所有人骑得一样好。

  这个事教会我一个道理:落后一点没关系。每个人做每个具体的事,都有他自己的进度条。后来,我学很多东西都不再急躁,完全接受了自己的天资愚笨和进度缓慢。学游泳、学书法乃至于学外语,我都碰到了和我学习骑单车时同样的状况:进展缓慢、不得其法。但是有了骑单车这个经验,我一点都不心急,我并不急于用功、也没有病急乱投医,最后还是搞定了这些事情。

  犯错这件事也是一样。在学校里,犯错有时候意味着回家挨打,有时候意味着考不上学校,所以读书人总是很害怕自己犯错。但是一旦出了校门,我认为犯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我刚学围棋的时候,曾经拜过一个师傅。师傅跟我说,刚开始学的时候,要多走大气磅礴的棋、要把棋走到外面、要注重势力。这让我很头痛,因为我总是被各种对手轻松打入做活。我不理解:外势的运用非常考验功力,为什么要这么为难自己,一开始就摆弄难的东西呢?走一些循规蹈矩的、铺地板的棋有什么不好?师傅的回答马上就解答了我的疑惑:运用外势和大模样很困难,很容易出错,所以更要多下。错得多了,就有了经验,棋就进步了。那些在学棋之初就把常见错误都犯一遍的人,进步恰恰是最快的,那些担心犯错而不敢积极进取的人反而难以突破自己。

  学围棋的初心就应该是这样:无非是一盘棋而已,就是应该要摆出大大的口袋阵,让对手打入,然后穷追猛打。杀崩了就杀崩了,认输再来过。在杀龙的过程中,会遇到非常复杂的情况、引起非常深入的计算和判断,下棋的水平就在这个过程中提高了。

  总有人觉得这种长枪大戟的下法是“境界不高”。我觉得这是胡说八道!棋就是棋,跟境界有什么关系?一个境界高的人,下出了暴力的棋,他的境界因此就受到了影响吗?一个境界很低的人,他下棋下得与世无争,就能够显得自己很飘逸吗?人的境界莫非能够通过某种下棋的手段装出来?

  我听说每10个创业公司,其中9个会在5年内倒闭。我认识的企业家,几乎没有任何一个是一帆风顺把企业做大的,他们几乎都经历过惨痛的失败。但是在失败中,我们可以学到许许多多的东西。这些教益是一帆风顺的成功无法给我们的。

  我非常非常喜欢一个知乎答案,一个叫做姚冬的人回答“人是怎么废掉的”。他认为人生是一个超多元的函数,有无数的局部极值。人有时候会陷入一个局部极值中间,无论怎么变都是负反馈。这时候,他们选择原地不动。人就这样废掉了。

  他的这种概括真是很对。我们的一生中可能会碰到各种局部极值。它有可能是考上一个重本、有可能是当上公务员、有可能是找到教职、有可能是找到一个有钱的配偶……可是一旦因为自己的“名校生”、“公务员”、“教授”或者“富太太”的名头沾沾自喜,我们就有可能止足不前,做任何改变都觉得“好累哦”。那么,我们可能再也爬不出这个舒适区了。虽然以这些身份终老一生可能都谈不上是“废掉”,但是相对于自己原本能够实现的梦想来说,这种受困一隅的命运的确是有点可惜吧。

  对于我来说,最有可能让自己“废掉”的路,就是毕业之后找一个养老学校混一个终身教职,然后当一个讲堂学者混吃等死。同样的,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最容易废掉的路莫过于走上“好好学习,找个好工作,慢慢还房贷”这种中产阶级陷阱。现在有一种论调,认为这种无灾无难的生活是莫大的幸福、是对家庭和亲人负责任。不做努力和不冒险是硬币的两面云云。我却不这么看。我认为放弃了探索的可能的生活是可耻的、中产阶级的安稳生活是可悲的、拒绝把自己推向经验边缘是一种懦弱。有一些小清新很不客气地把这种生活称之为“三十岁就死了,八十岁才埋”,很不好听。但是我们不要把它理解成是在批评别人,而要常用这个话来反思自己:我相对于去年、上个月,有什么进步?我接下来的几年,还会有什么发展?如果回答总是“没有”,可能就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生活态度了。

  我很警惕人性的弱点,我担心自己因为害怕犯错而不愿意进取、我担心自己因为贪恋安全而停止对自己提出新的要求。我尤其担心自己当惯了学生,于是就迷信长辈和权威的意见、放弃了独立见解、放弃了实践。我还担心变成一个愤世嫉俗的所谓“文人”,当这个世界不按照自己的见解运行的时候,就抱怨道德败坏、人心不古,然而却不能做什么。二十多岁的时候,我逐步脱离了学校生活,我发现了新的、更大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学校里那一套不是太有用了。于是,我回头向还在学校的年轻人们讲讲我看到的、听说的。今天我在网上闲逛的时候,看到了陈力川的这篇演讲稿。这篇演讲稿只有几百字,可能不是很重要,也可能根本没有引起过什么注意,但是我却觉得很有意思。他是一个走得更远的人,他也试图向还在学校的人发出一些声音、提醒一些注意事项。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于是拿过来分享给大家看


这个妹子已经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宣称了
对刘星驰同学的完整控制权




刘星驰:养德以配位

刘星驰:论当一个文艺青年的合理性




嘉宾 鲸落

不停探索的人总会觉得自己和周遭格格不入,有些陷入焦虑和自我反省,殊不知太过容易的事都是泥沼。


教师 风扬青衫

  同一个道理,星驰讲得深透,举一反三,见微知著,受益良多!


  教师 湘滨
  读诗也不是去学院气的好办法。无论是古诗还是这一百年来新诗,也有学院派与民间派之分,而且还彼此看不来对方,尤其是80年代后的诗歌(当时王家新、程光炜等就和于坚、伊沙互掐了好一阵)。
  文字还是一样的有深度,但文末的帅照被取消了,为何?


  家长 左右

  就喜欢博士的调调,警惕人性的弱点,需存进取心。

 

  教师 太阳花

  回归母语,其实是回归传统,回归人文。理论是灰色的,生命之树常青。

教师 刘超衡

  很有意思的分享,对大学学者教授的言论并没有做学理上的分析,而是用自己的生活和成长经历来引发自己不同思考。

本期小编:老鼓捣

本期编审:湘滨
本期审校:两京 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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