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大师朱良春用白薇、萆薢的经验

白薇味苦咸，性寒，入肺、胃、肾经，具有清虚火，除血热等多种作用。朱师用白薇的着眼点有三：①白薇能清肺金，凡肺热较重，咳嗽（特别是久咳），或咳嗽痰中带血为主证者可以用之；②热病后余热未尽可以用之；③阴虚外感证早期亦可用，但必与养阴、透解之药同用。《金匮要略》竹皮大丸，《别录》“疗伤中淋露”，《通俗伤寒论》加减葳蕤汤，皆用其轻清血中虚热之功，深得朱师赞誉。

朱师治低热证，腰酸肢楚，头晕神疲，妇女月经不调，带下频作，属肾虚为主者，恒以白薇与生地、巴戟天同用；而对于妇女更年期综合征，当戕敛虚火，平调阴阳，从调理冲任着手，以白薇、白芍、牡蛎、仙灵脾、女贞子、盐水炒知柏等，组合成方，收效多佳。

例1：女患，34岁，教师。流产后体气未复，即行工作，头眩神疲，口干心烦，手足灼热，夜寐不实，多梦纷纭，腰酸腿软，带下绵注，经行量多，舌质微红，苔薄，脉弦细而数。

此冲任损伤，肝肾亏虚，虚热逗留之证，治宜养肝肾，益冲任，清虚热。方用：白薇12克，生地黄20克，枸杞10克，夜交藤30克，生白芍15克，女贞子15克，仙灵脾12克，甘草6克，水煎6剂，药后低热渐清，口干心烦趋平，腰酸带下减轻，苔薄脉细。

肝肾之阴稍充，冲任亏损渐复，宗前法继进，上方生地黄改为熟地黄15克，加紫河车8克，再服6剂，诸症皆除而告愈。再予养肝益肾之剂，以善其后：枸杞子12克，生白芍15克，女贞子12克，制黄精15克，紫河车10克，仙灵脾10克，当归身10克，甘草10克，水煎服。

朱师擅治痹证，无论是风湿性或类风湿性关节炎，凡属热证或寒热错杂证，见低热缠绵，午后较甚，舌尖红，舌苔薄黄，脉来较数者，每于辨证论治方中加用白薇、秦艽、葎草，退热较速，痹痛亦随之缓解。

夏秋间湿热者多，在运用苦泄、辛开、淡渗、芳化诸法后，低热缠绵，周身困倦，系湿热伤阴，余邪留恋，朱师每取白薇、石斛、豆卷同用，对于摒退低热，促进消化机能之恢复，有所助益。

例2：女患，42岁，工人。三年前四肢小关节肿痛，时轻时剧，继则低热缠绵，体温在37.5〜38℃之间，血沉98毫米/小时，类风湿因子阳性，确诊为类风湿性关节炎。叠进中西药物，未能控制，低热未已，小关节对称性肿胀变形，难于活动，口干，晨起为甚，舌质红，苔薄腻，脉弦细。

此患者系寒湿袭踞经脉，痹闭不利，蕴久化热，治宜蠲痹通络，养阴泄热。方用：生地黄45克，白薇15克，川石斛15克，秦艽10克，白僵蚕12克，乌梢蛇10克，地鳖虫10克，广地龙12克，青风藤30克，甘草6克，水煎6剂。

药后低热下降，关节僵肿稍退，苔薄尖红，脉弦细，此佳象也，上方继服6剂，关节肿痛续见减轻，改予益肾蠲痹丸（见《北京中医学院学报》1985年8卷3期）治之，每服6克，日二次，食后服。二月后复查血沉为16毫米/小时，类风湿因子已转阴，嘱其继服上药2月以巩固之。随访：半年未发，已恢复工作。

萆薢分清饮治尿浊为医界之常识，但临床指症如何掌握，并非毫无歧见。朱师认为萆薢分清饮所治之尿浊，应以小便混浊，色白如浆，中夹脂块，或夹血，舌苔黄腻，脉濡数为主证，方中萆薢恒用至30克。

朱师经验，萆薢不仅可用于尿浊，尚可用于泌尿系感染，其证候应以小便频数而痛，尿色黄赤，口中粘腻不爽，舌苔根部微腻为特点。如能伍入石苇、葎草、滑石、通草等效果更好。

例3：女患，25岁，工人。四日来小便频数，灼热刺痛，腰酸痛，口苦纳呆，舌质红，苔黄腻，脉数。尿检：红细胞（+++），白细胞（++）。系湿热下注膀胱，治宜清泄渗化，以利下焦。

方用：萆麻30克，石苇15克，生地榆30克，白槿花10克，葎草20克，通草8克，滑石15克，甘草梢6克，水煎4剂，小溲频数刺痛大减，口苦腰痛亦好转，黄腻苔渐化，脉数已缓，尿检已正常。上方去生地榆，续服4剂痊愈。

妇女带下病因不一，如系阳明湿热下注，以致带脉失固者，用萆薢去浊分清，甚是合拍，朱师治本病喜谴此药。其配伍规律是以萆薢、苡仁、车前子利湿，当归、白芍、丹皮养血凉血，牡蛎、乌贼骨收敛固带。

朱师治风湿痹痛及痛风，亦喜用萆薢，尤其是下肢重着，筋脉掣痛，伴口苦溲黄者，取萆薢与苡仁相伍，配合黄柏、威灵仙、牛膝、地龙、当归、徐长卿等，每每应手。

例4：男患，56岁，农民，1986年4月15日初诊。左足拇趾肿痛已三月有余，经检查血尿酸达21毫克，诊断为痛风症。近日右手食指关节红肿疼痛，口苦，溲黄，舌红微紫，苔薄，脉滑数，此湿热夹浊瘀，阻于经隧之候，治宜化湿热，泄浊瘀，蠲痹着。

疏方：萆薢30克，土茯苓45克，生薏仁30克，黄柏10克，威灵仙15克，广地龙12克，徐长卿15克，生甘草8克，水煎10帖。药后指、趾肿痛稍缓，口苦已释，溲黄亦淡，苔腻稍化，脉转平。此湿热浊瘀有泄化之机，守法续进10帖。1986年5月10日三诊，症情平顺，血尿酸已降至10毫克，嘱间日服1帖，以善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