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天麻野变家种史话

2021-11-12 11:49:12

一、问题的提出  

      汉中位于陕西省西南部,北依秦岭、南屏巴山,中间为肥沃的汉中盆地,大部分山地丘陵海拔在1000~1300m之间,气候温和,雨量充沛,由于自然条件优越,它不光以瑰丽奇峻的风光山色闻名遐迩,更以品种繁多的生物资源而堪称秦巴“生物基因库”,尤以中药材资源丰富,被誉为我省的“天然药库”。据有关调查资料显示,秦巴山区药用植物资源达1600余种,仅国家规定的364种重点中药材汉中就有280种。其中地道、品优、量大的主要有:天麻、猪苓、山茱萸、杜仲、银杏、附子、元胡、西洋参、黄连、参叶、党参、白芍、厚朴、大黄、川乌、黄姜等。而这当中,名贵中药材天麻,就是秦巴山区万千药用植物中的奇葩。

      汉中天麻历史悠久。我国最早的药学专著、汉代的《神农本草经》和《名医别录》中,就曾记载天麻“生陈仓川谷、雍州”。“陈仓、雍州”即今宝鸡市的凤县、太白、眉县和汉中地区的宁强、勉县、留坝等县一带,历史上曾行销全国并有部分出口。天麻药用已有2000多年历史,《神农本草经》名列上品,作为药食两用的中药材,不但具有治疗头晕头痛、肢体麻木、小儿惊风、破伤风、癫痫抽搐、高血压等功效,而且还具有较高的药膳、保健、滋补和食用价值。是国家公布的34种名贵药材之一,计划经济时曾列为统管商品。天麻历来依赖野生资源,20世纪70年代初天麻奇缺,全国药材市场连续三年断档。据闻,当时偌大的首都北京药材市场上都很难买到天麻,。作为天麻产地的汉中也不例外,处方用药也需审批供给,笔者当时在地区药材公司工作,目睹了那时天麻配方难的窘况。鉴于当时野生天麻越挖越少,市场脱销,供需矛盾突出的现实,为了满足日益发展的医疗卫生事业的需要,中国医学科学院药物研究所和中国药材公司把天麻野生变家种列为重点攻关科研项目。  


                     

      二、发展过程 

      但真的要将这种神奇的药用植物来个野变家种,又谈何容易?由于野生天麻难找难挖,民间便认为它是神药,故有“天麻天麻,天生之麻,神仙播种,凡人采挖”一说。因其茎色赤,直立似箭杆,俗名“赤箭”。天麻的地上部分是一根单一的紫色独苗,因其“有风不动,无风自摇”,又叫“定风草”。因它与风的接触面不大。植株又较坚硬,即使遇上大风,摇摆也不明显;相反在风和日暖的天气,阳光照射,气温升高,使“赤箭”由硬变软,在日光下便晃荡起来。这是从生态习性上称天麻为“定风草”。 其实,从药效来分析,天麻属于平肝息风类药,故称天麻为“定风草”也是十分确切的。 千百年来,由于人们缺乏对天麻的科学认识,不掌握天麻的生长习性,很多老百姓把它当土豆一样切块繁殖,最后天麻腐烂不见了,有的人甚至用石块围起来,打上记号,最后扒开,窝里不但没有新天麻,而且原来种下去的天麻母种也不见了,于是,人们便认为天麻有脚,会走会跑,是故,山里有老乡又把它称作“鬼督邮”。这些在今天看似近乎笑话的试验,实则也是对天麻野变家种的一种宝贵探索,反映了人们欲将野生天麻变为家种的渴望心情。其实,真正的奥妙在于,天麻种子只有种胚,无胚乳,是靠共生的萌发菌提供营养;它无根,无绿叶,不能进行光合作用,以密环菌当食物才能长大。只有块茎成熟时才冒出一根黄红色茎秆,其生长过程十分奇特,平时在地面上的确难以寻觅到它的踪迹。这些知识,只不过当时人们不知道罢了,所以这也就更加增添了它的神秘色彩。

       汉中地区作为天麻的原产地,各级党政领导和药材部门,对天麻野变家种一直十分关注和重视。早在1970年4月,就组织了宁强、勉县等8县15名同志赴四川广元县羊盘山公社学习当时的“三下窝”栽培天麻方法以及培育菌棒的技术。回来后,宁强县滴水铺公社东风三队的李顺元、涂合理及勉县张家河公社松坪生产队的李宗贵等同志率先进行了试验。当年,全区共栽培天麻165窝。1971年8月,地区在勉县召开了全区药材会议,期间,参观学习了勉县张家河栽培天麻的技术和经验。同年9月18日,宁强县革委会又在东风三队召开了天麻现场会。这些会议,有力地推动了全区天麻生产。至1971年底,人工栽培天麻已由当初的宁、勉二县推广到10个县,全区共栽天麻15384窝,其中,由于张家河区广泛发动群众,大搞栽培天麻的群众运动,故仅此一地就突破了万窝。因此,勉县张家河区也可说是汉中地区人工栽培天麻最早、最多的地方之一。省地县当时都很重视。但由于当时是采取的比较落后的“三下窝”的方法,生长周期长,一般得两年。加之菌丝、种麻准备不足,以致有的产量较低,甚至出现了一些空窝。1972年3月,药用植物研究所在北京召开了六省市天麻座谈会,陕西汉中有宁强涂合理同志和勉县李宗贵同志参加。会上,该所研究人员徐锦堂从天麻生长特点,谈到天麻与蜜环菌关系,人工菌材的培养,引起与会者的极大兴趣。陕西省药材公司的同志,当即邀请他去汉中指导天麻生产。继北京座谈会之后,陕西省药材公司随即又于当年4月在宁强县召开了有西北五省药材系统代表参加的天麻座谈会,本省安康、商洛等地县药材公司及本地区各县药材公司生产人员及农民技术员近200人参加。,省药材公司第一次在一个县上召开的大型天麻专业会议。徐锦堂老师就是在这次会议上第一次为省地县与会人员系统讲解了人工栽培天麻的相关知识和技术。这也是徐老师第一次从北京来天麻产区汉中。记得在会上,徐老师还为大家介绍了天麻科研历程及外地动态,,他几乎与徐老师在同一时期,在云南彝良小草坝进行天麻无性、有性繁殖实验,同是我国著名的天麻专家。这次会议,开阔了与会代表的视野,广大干群怀着对天麻科技的迫切需求,如饥似渴地听讲,收获很大。会上推广了北京药物研究所药材试验场掌握适宜的栽培期栽培天麻的方法及滴水铺东风三队栽培天麻的经验。省药材公司革委会副主任仲维先同志,西北大学生物系王文杰老师等也都到会作了讲话和发言。我也通过这次会议,得以拜徐老师为师。                    

      徐锦堂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于1972年冬,把试验点定在汉中地区的宁强县滴水铺公社东风三队。这里群山环抱,山高坡陡,气候湿润,全年温差较小,且有野天麻资源分布。他决定搞一种方法简单、农民易学、又省工稳产的天麻栽培方法。沿着产区——实验室,实验室——产区的科研路线,他不知设计了多少方案,爬了多少高山陡坡。1973年,“天麻无性繁殖固定菌床法”宣告成功。第二年,东风三队的天麻空窝率下降到1.1%,平均窝产由0.15~0.2公斤,提高到1.5公斤,生长周期由2年,缩短为1年。他发明的方法简单易学,省工省时,不与农作物争劳力,还解决了大坑培养菌材易污染杂菌的难题,深受农民的欢迎。      



        三、在张家河的岁月 

      我于1971年3月参加工作,第一个单位即是汉中地区药材公司。记得办了三天新同志学习班,学习了一些时事政策文件,公司有关领导介绍了一些药材公司的基本情况后,第四天即分配到该司的生产科。这个科主要是负责全地区的中药材生产规划和发展,主要工作地域是农村,确切的说是广袤的秦巴山地,因为中药材主要生长在山区。随即就让我出差,两人一组,到宁强、略阳等县调查了解当时的中药材情况。两个多月下来,整天在山里打转,累得够呛。我虽是农村青年,但家乡也属平川。这与我原来想象的工作大相径庭。原想既来药材公司,无非是中西药批发零售,柜台转转,账面划划,倒也轻松干净,没想到却成了弃川进山,心里就有些不甚畅快。但同时又想到既然老天垂爱,能吃到“皇粮”,也就暂且自我安慰了。没想到后面的工作安排,更让我始料未及。原委是当时全地区天麻生产正处于起步阶段,而勉县的张家河区又以人工栽培天麻一举突破万窝大关而在全地区处于领先地位,省地县当时都很关注和高度重视,就在71年8月,地区在勉县召开了全区药材会议,现场参观了张家河听取了发展天麻的经验介绍后,遂决定将此作为全地区发展天麻的重点,派员蹲点主抓,科里和公司决定派我去。我当时根本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只是感到畏难和惊讶,便直接找了公司李怀禄主任(当时叫革委会主任)说,我向您汇报:此事我承担不了!李主任问我,为啥?我说,我才不到18岁,担子太重。再说,我刚参加药材工作,什么也不懂,应该派个能力较强懂业务的同志去比较合适。李主任是个建国前参加革命的老领导,他既严肃又慈祥地对我说,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之所以派你去,一是通过这半年多的观察,看你在这些新同志中,还好学上进;二是也是想通过蹲点,把你培养锻炼一下。至于说不懂,人工栽培天麻是个新生事物,包括我在内,大家都在从头学,实践出真知嘛。我问如何抓起?他说,向药农学习,总结这里群众性大栽天麻的经验,分析存在问题,推广成功做法,最终摸索出天麻稳产高产的途径。末了他还提醒我,要有吃苦的精神准备,因为这是深山区。经过他这一番开导,我一颗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便愉快的服从了安排,怀揣介绍信,背着那个年代引为时尚,印有“红军不怕远征难”的挎包,依然奔向远方的张家河。谁知,这一去竟历经了将近10年。


                                   

       勉县张家河区位于勉县北部秦岭腹地,与甘肃省两当县,省内留坝县、略阳县、凤县相邻。上世纪70年代当时全区人口不到6000人,总面积321.77平方公里。下辖张家河、金华、八庙、冷玉河、茅坝、二沟6个公社。记得人口最少的茅坝公社,还不足900人。区革委会驻地张家河村,距县城90公里。境内重峦叠嶂,山大沟深,农户居住分散,平均海拔1200米,属勉县较偏远、贫困的一个山区。区革委会的一座陈旧的二层木板小楼,算是当地的最高建筑。虽有一条小街,也宽不过两米,长不过20米。除去供销社的几间门面外,平时也没有集市。当时这里尚没有通高压电,只有一个装机容量很小的水力发电站,白天蓄水,到晚上十点前发一阵子电,只能勉强供区属机关照明。说是电灯,由于电压不稳,显得也很昏暗。除过这时,山坳一片漆黑。区革委在黑河的北岸,只有一条锈迹斑斑的铁索桥与外界相通,如果同时上去几个人,便觉着晃悠,如像荡千秋。初上这种桥,面对脚下滔滔的黑河水,有的还不敢大走。当时从县城的公路只通车到黑河坝,这里距张家河尚有140华里,全靠步行,中间还得翻越1800米高的三道弯,可以说,这里当时是一个处在与外界隔绝的状态。有些老人甚至一辈子也没有去过县城,没见过高楼、汽车。由于封闭,村民之间因近亲通婚而致的残疾人时有所见。当地群众的生活也很艰苦,一年四季吃洋芋蛋(土豆)、荞麦、玉米等杂粮,住摞木房(将原木一根根垒起,空隙用泥巴填塞,屋顶用茅草搭盖)、茅草屋的群众为数不少。生产方式当时也比较落后,还停留在烧荒开地种粮的阶段,即选稍缓的山坡地用火烧过后开垦,趁土地肥力种上两年,一般是玉米、荞麦、土豆。过两年土地肥力一过,就又重新选一处开荒。那是以粮为纲的时代,开荒种地视为正常,尽管有的地方坡度很大,早已超过25度,被称为“挂坡地”。老百姓把这种耕作方式叫“刀耕火种,雪里抱蛋”(意即先烧荒后将种子撒在土里,雪盖住后自生自灭)。要在这里扎根工作,必须要过好两关,一是走山路关;二是生活关。为了熟悉情况,自己一个公社一个公社,一个药场一个药场的坚持走去,调查研究,终于练就了走山路的基本功,摸清了该区天麻生产及其它药材的基本情况。至于生活,走到哪里,就在当地老乡吃饭。遇到用鼎罐焖的包谷饭就算不错了。吃一天,当时是交老乡一斤粮票,三角钱,一顿饭是四两粮票,一角五分钱。老乡都很淳朴,有的说你是来帮我们工作的,吃这一点点饭,怎能收你的钱,但我说这是规定,最终都说服他们收下了。当时的区委书记叫李洪武,党办主任叫刘忠诚,他们对我也很关照,如开会学习新文件就及时想办法把我通知回来,顺便打个牙祭,改善一下生活。  



      这里虽然生活条件艰苦,但发展天麻却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张家河区海拔900——1400m,森林覆盖率达90%,大部分是青冈等树林,有丰富的菌棒资源。土壤以黑油沙土为主,透气性良好。年平均气温14℃,5月下旬至9月上旬10厘米深地温均在20~25℃之间,为最适宜天麻生长的温度。再加之山林间自然野生蜜环菌分布较广,这些都构成了张家河发展天麻的良好自然优势。


                      

      经过一段摸索、对比,我选了三处作为试验点:一是松坪队,技术员兼联系人是李宗贵,他也是全地区最早试验人工栽天麻的人之一;二是金华队,这是一个队办药场,专门栽天麻,有条件进行对比研究,且这里的土质优良,全是油砂土,技术员兼联系人是陆化林;三是黄连队,技术员兼联系人是张翠银,老张虽然当时年龄比前两位稍大些,但以前当过生产队干部,曾因他们生产队玉米单产显著,上过《陕西农民报》。此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凡事爱琢磨、动脑筋。这三个点初步选定后,我专门回汉中向公司和科里领导作了汇报,李怀禄主任安排生产科长张继明带了两名同志,亲自到这三个点进行了实地考察,并分别和三位技术员进行座谈。他们也认为这三个点选的比较合适,可按原计划开展工作。我在这三个地方分别开展了不同材质的菌棒对比;窝大与窝小的对比;一层与多层菌棒的对比;种麻数量多少的对比等试验。通过这些实验,知道了桦树虽也带菌,但终究不如青冈树易发蜜环菌;窝不能过大。过大,一是易生杂菌,二是蜜环菌也不易均匀分布。关于菌棒的层数,知道了一层营养有限,超过三层效果也不好,以两层为佳。这些虽属初级实验,但对刚刚起步的天麻栽培,也起到了避免走弯路的作用。                           


                               

       我在张家河蹲点的几年间,和区社有关领导及这些地方的群众,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特别是和这三位技术员关系更为密切。李宗贵同志有时爱喝点酒,当时区供销社在自酿包谷酒,也不敞开卖。李宗贵同志有时来区上办完事后,给他灌1~2斤,也不贵,记得大约不超过6角钱1斤。山里人很朴实,就这他很高兴,一再感谢。我在陆化林家吃饭的回数较多,1974的端午节,他还让他老婆给我炸了油糕,很让我心生感激,虽然一人在深山,但却并不感到孤寂。张翠银家负担较重,不为别的,只因两个儿子皆是智障人,当地叫“瓜子”。但老张心态很好,凡在他家商量工作,遇到吃饭时,夫妇依旧很热情。


                                     

       山里人的淳朴,令人终生难忘。一次,我和区上多种经营专干杨益三同志一道去二沟药场了解天麻及药材生产,这是一个比较偏远的地方,从区上到二沟公社,大约有近30里,公社到药场又有20多里,药场的背后就是留坝县的闸口石,方圆百里都是高寒山区(现在留坝的高山滑雪场就离这不远),没有蔬菜,喝的水是山泉水。等到座谈完工作,也早到了吃下午饭的时间,场长赵青海面漏窘色,说你们这么远到这来看我们,咋给你们安排饭食啊!我们说随便,你们吃啥我们就吃啥。稍后,他笑着说这样吧,吃点你们没吃过的。原来,他是叫我们吃荞麦摊饼沾蜂蜜。在锅里摊熟一张就趁热加上蜂蜜卷起来吃。这里的蜂蜜,全是蜜蜂采的高山荞麦花酿成的,干湿合适,甜味绵长,荞麦摊饼的清香,荞花蜂蜜的甘甜,令人入口难忘。那可真叫原生态,爽歪歪啊!后来,我再吃蜂蜜,怎么着也没有当年那种感觉了。告别时,赵青海拉着我的手说,今天这饭让你们受罪了。我说哪里啊,真让我们吃了顿稀奇。

      当时省药材公司生产组有一位同志叫王恒正,按年龄当属我的长辈,他也在张家河去过一段时间,我两一块下乡,老乡叫老王时,我两竟同时回答。后来,老乡很巧妙地解决了这个小麻烦,就是在对我的称呼前加一个“小”字,这样,就叫成了“小老王”,让人感到既有趣又亲切。

      1976年,西安电影制片厂在勉县拍了天麻科教片,拍摄场景大部分在张家河。前期,该厂科技片编导李景全来汉中采访,收集素材撰写脚本,从天麻开花到采挖,我都全程陪同,并为他随时提供情况,推荐观察现场和座谈人。工作结束后,他很是满意,一再感谢。


                                          

      自上世纪80年代初,我被组织调往检察机关工作之前,基本未离开过张家河,只不过从77年后,由于全地区天麻大发展,我到其他县的时间比较多,张家河去的相对少了。回顾这10年,感到虽然吃了一些苦,但党和人民也给了自己以较高的的荣誉,1973年1月和3月,分别出席了汉中地区第一次劳模大会和团代会,《光明日报》于1973年3月20日以《在革命实践中锻炼成长》为题,报道了我不怕艰苦,进深山蹲点抓天麻的事迹。一时间,收到全国各地发来的热情洋溢的赞扬鼓励信件40余封,令人欣慰和感动。

       在张家河及地区药材公司的这近10年经历,使我终生难忘,受益无穷。一是养成了不怕吃苦的精神。上世纪70年代的张家河确实艰苦,老百姓的衣食住行条件都很差,而药农之苦则更甚,一般都远离人户,在深山老林安营扎寨,因为像黄连、天麻都喜在高海拔半阴半阳的林间生长。没有土地自己开,没有房子搭庵棚,没有麻种自己采,吃的是玉米、洋芋蛋(土豆)下浆水菜,少油无盐,穿的是粗布、草鞋,冬天则是棕包脚片,走的是丛林荆棘之路。一年四季,很少有外人到这些地方来,没有娱乐,没有节假日,只有鸟兽、山风、林涛做伴,日月星辰遥观,真是不知有汉,何论魏晋。若非亲眼所见,一般在都市生活的人是很难想象的。

      黄连性味苦寒,有清热解毒之功效,为常用中药,通常生长在海拔2000M左右的高寒山区,民间素有“苦不过黄连”之说,实则药苦种药人更苦。面对这样的艰苦环境,对人教育感触很深。他们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劳作,我们没有理由不帮助他们,向他们学习,为他们尽一点绵薄之力。而是否能吃的了苦,也是衡量一个人是否成熟,是否能承担责任的一个重要尺度。所以,此后的岁月中,凡遇到困难,我自然就想到这段经历。如上世纪90年代末,,我从容赴任,心态平静。因为有这段经历垫底。这正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二是锻炼了我的工作能力,特别是讲课的基本功。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小青年,到一个既艰苦又陌生的环境,不谦虚谨慎不行,不踏实肯干也不行,但没有一定的独立工作能力更不行,因为只有具备了这个素质,才能赢得当地干群的认可和信任,非此不能打开工作局面。初到张家河,除了加紧调查研究,尽快掌握天麻栽培的基本情况,做到胸中有数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利用当时盛行的现场会这种形式,及时把点上的成功经验在面上推开。它不分场合,山坡、地头、药场、农户小院都曾开过。参会者既是观众又是听众。哪个点上的天麻丰收了,就汇报区社领导在那里开现场会,总结高产原因,各家对照分析,找出自己低产的问题所在,经验技术鲜活,看得见,摸得着。老百姓把这现场推广形式叫做“热蒸现卖”。在这种会议上,一般是农民技术员操作,我则是边操作边讲。当时除了巡回检查,个别辅导外,这也是当年推动工作的一种主要方式。为了广泛传播天麻栽培技术,我还到学校给学生讲过课。就是通过这些现场会的多次讲解,培养了我即席讲话的能力,由此奠定了我一生能够上台讲演的基本功,包括利用板书配合表达。

      长坝,是去张家河的必经之地,当时属茶店区管辖的一个公社,有时走累了要在此休息,甚至刚好赶上时间吃顿饭。时间一长,公社几位领导我都认识了。有次佘新民书记碰到我说,小王,听说你们在张家河把人工天麻搞得很火,你把我们这也连带指导一下嘛,我说指导不敢,张家河和长坝山水相连,都适宜发展天麻生产。书记有何安排,尽管说。此后不久,佘书记真在他们大营村安排了一个天麻培训现场会,我如约到会为他们作了讲课和培训。佘书记高兴地说,以后可要常来歇脚哟!        

       此后,随着天麻生产发展的需要,我也先后到南郑、佛坪、略阳、镇巴等县讲过天麻课。其中,略阳、南郑的规模都较大,约有200多人。南郑那次是1976年9月刚逝世不久,地区在南海区(现牟家坝镇)革委会大会议室办的培训班,到会的不光有天麻产区的区社队干部,农民技术员,供销社人员,记得还来的有几个学校负责勤工俭学的校领导。总之人员比较广泛。在发言和表态中,有的还说到要继承遗志,把人工栽培天麻这一新生事物搞得更好,成绩更大!这次培训会,地区药材公司参与讲课的有三位同志,我讲课的题目是《天麻的有性繁殖》,还应用了板书,适当插画简图或列表演示。李世全同志讲了《人工天麻综 述》,解让同志讲了《天麻的加工和收购》等,惜他们两位而今已经作古,想来令人心痛。              

       我退休后,于2014年4月9日应汉中市图书馆“汉图讲坛”特邀,在该馆做了一堂题为《诗疗与养生》的公益性讲座。这次我制作了ppt课件,带上笔记本电脑,做到了图文并茂,从容演示。参加听讲的有陕西理工大学、汉中职业技术学院两所高校的师生和热爱养生及诗词爱好者等近200位各方朋友。此次讲座获得了预期效果,听众反映良好,互动热烈,对我的演讲成功表示热烈祝贺!一些听了讲座的老同志下来也赞扬我利用课件讲演,是与时俱进,时尚新颖。                                                 

      积累了相关的业务知识,丰富了人生经历。2010年我出版了第一部专著《诗疗与养生》,今年,第二部书已在本省某出版社待出。还有两部也已基本成熟,稍后也将视情付梓。2015年被陕西省作协吸收为会员。这些,对我这个年龄的人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可说是风轻云谈。因为已退休,远离了功利,纯属个人爱好而已。我写这几部书,涉及到文学、历史、哲学、心理学,这些固然与我大半生的经历、感悟有关,但其中涉及到的中医、中药及药用植物学知识,皆来自于这10年的学习积累。至今我认为,这是我最大的收获,要说专业,这些我觉得还勉强能说得上。

      关于我青年时代在张家河及药材公司工作的十年,限于篇幅,就写到这里,它给我的人生留下了深深的烙印。还是用这首《往事》来做结语吧!“纲目科属种,药用植物忙。有性与无性,观察在僻壤。林海整十年,汗洒秦巴乡。书桌为大地,纸笔写苍茫。喜庆天生麻,驯服终家养。杏林不愁方,药农鼓银囊。”   

      四、汉中天麻发展的几点成功做法          

       任何一项工作,尤其是一件新生事物,要想推开并持续向大范围发展,并最终取的良好的社会和经济效益,都不是一哄而起,一蹴而就的,其背后必有其内在原因。汉中天麻发展也不列外,除了供需矛盾突出,脱贫致富需求这些内在动力而外,以下几点,更是促成这项工作得以成功的坚强保证。

       1、各级党政高度重视。当时的地委副书记雷林同志,曾于1975年冬季天麻收获时节,深入到宁强县东风三队等地检查天麻生产,通过调研他认为,栽培天麻,投资小,见效快,收益大,应大力推广和发展。并多次在有关会议上强调这项工作,要求加强领导,做好规划,搞好技术指导工作。

原地区财办主任杜力田同志(后为行署常务副专员),更是对这项工作抓得很紧,但凡地区召开的较大型的天麻会议,一般他都参加。如南海培训班,他也亲自作了动员讲话。按说财贸口管的事很多,但他当时确实把天麻作为一项重点工作在抓,并且和我们这些直接在天麻生产一线的同志也熟,在地区公司开会时,凡碰到我,总要问一些基层发展天麻的情况。宁强县革委会主任(后改称县长)张国栋同志,作为天麻重点产区的主要领导,不光在全县部署推动,而且亲力亲为,解决了许多发展天麻生产中的实际问题。宁强县天麻研究所就是在他任内于1976年成立的。这也是全国最早建立的县级天麻研究机构。有这样一件事值得回味,1979年初夏,当时的天研究所派王孝文、蒋万学组成科研小组,赴云南彝良的小草坝去学习考察,走时带了五株素有“云天麻”之称的小草坝天麻,欲回来和宁强当地天麻通过授粉杂交。谁知返回时还没走到到贵阳,由于高温,天麻苗已窜出半尺,他们担心再乘车转车延误时间,便当机立断,从贵阳乘飞机到西安。回来后科研目的虽达到,但机票迟迟报销不了,理由是虽是公差,但不够乘机级别。无奈,王孝文只好大胆去找张国栋县长,张县长听罢说,他们不了解,这是科研工作需要,特事特办,报!有道是,窥一斑而知全豹。张县长对天麻生产之重视对科研工作之理解可见一斑。其他县区社领导对天生产也很重视,这里就不一一举例了。                  

       2、各级药材部门充分发挥了职能作用。药材公司虽是一个商业单位,按传统定位,就是卖药,地区药材公司对县药材公司批发。但当时的李怀禄主任(后改称经理)并不这样认为,觉得这是单纯的商业观点。按他的说法,不光要卖药,还要种药、管药,这也就是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观点。故而他对药材生产抓得很紧,专门组建了生产科,全盛时有将近30人,专门从事中药材生产的规划、宣传及技术辅导工作。科长张继明,副科长史振远。有北农大、西农大、西北大学、陕师大等近十位学药用植物、植保、农学等专业的新老大学生,可谓人才济济、兵强马壮。这支队伍长年累月在11个县的区社队奔走,主要任务就是到各县搞技术服务指导,同时还采取印发技术资料、张贴宣传画、办培训班等多种形式,广泛宣传,。按当是的要求,就是要做到家喻户晓,人人明白。既是宣传队,又是技术服务队。各县药材公司也有相应的药材生产机构,上下联动。像宁强县药材公司经理丁养文、勉县药材公司经理薛俊星等各县药材公司经理都身体力行,既抓点又跑面,全力搞好本县天麻及其他药材生产。当时,省药材公司常年在汉中也派驻有干部,指导、帮助发展天麻生产。在走下去的同时,又采取请进来的办法,即有关县药材公司还专门从外地聘请技术员来本县指导发展稀缺而急需的中药材品种。如勉县从四川江油县请师傅帮助发展附子,宁强从浙江请技术人员来指导发展白术等。像城固的元胡也是从外地引进技术发展起来的。

       3、充分发挥科技人员的引领作用,实行领导、专家、群众三结合,科研成果与推广应用相结合。科学技术是生产发展的火车头,汉中天麻发展的过程,充分印证了这个原理。汉中各级党政领导和药材部门尊重专家,注重人才,及早聘请全国著名的天麻专家,中国医学科学院药物研究所研究员徐锦堂教授多年来在我区进行天麻科研和指导工作,为了及时推广他研发的的无性繁殖固定菌床法,天麻有性繁殖——树叶菌床法等一系列天麻栽培的新技术,徐锦堂教授又不辞辛苦,奔波于我区各县讲课指导,为产地培训出大批不脱产的技术骨干。正是这些农民技术员的桥梁和示范作用,进而带动了广大群众掌握新技术。而各级领导也不失时机地通过现场会等多种形式,狠抓了新技术的应用推广工作,使得新技术能有效地转化为生产能力。

      2002年10月,在略阳召开的有韩国、美国友人及全国天麻科研、生产、制药等有关专家和科研生产工作者共200余人参加的国际天麻学术研讨会上,经徐锦堂教授提议,会议授予原汉中地区药材公司经理李怀禄和宁强县县长张国栋“突出贡献金牌”,授予徐锦堂“杰出成就奖”和金牌。                  

       发展天麻的过程,也为本地培养了一批人才,使得他们脱颖而出。这里我仅举二例。韩省华,城固原公人,因为种植天麻被佛坪县药材公司招聘为药材生产技术辅导员。1979年,被浙江省庆元县以天麻技术员的身份聘请到当地发展天麻生产。到庆元县后先后发表过4篇天麻论文。1985年,庆元县科委还为他印刷了《天麻》小册子。出版的技术类著作有:《灵芝培育与利用》、《食用菌培育与利用》、《人造菇木露地栽培技术100问》、《天麻培育与利用》等多部著作。他研究的气雾消毒器、胶囊菌种等获得15项国家专利。他创建并任董事长的杭州华丹农产品有限公司是集食用、药用真菌的研究、生产、销售为一体的农业龙头企业。该公司以高科技手段研制开发的灵芝孢子破壁粉、菌类多糖及其提取物产品,在国内外享有盛名。先后被中国食用菌协会授予“全国优秀科技人才”称号;被中国民营科技促进会授予“优秀民营科技企业家奉献奖”;被杭州市人民政府评为2009-2010年度成绩突出科技工作者。由于在菌类科研推广中成效突出,为杭州当地的经济建设作出了较大贡献,杭州市政府奖励人才房一套,现定居杭州。,浙江食用菌协会副会长,浙江中医药大学 校外指导教师,杭州汉风书画院院长。先后出席过两次全国天麻会议,并应邀担任评委。成为集企业家、菌类学家与书画家于一身的名人,为家乡增了光。我两在1976年就相识,因为他参加过南海培训班,所以他也听过我的课,据他讲他曾多次听过徐锦堂老师的讲座。再如王铭,原系宁强从浙江天台县聘请的白术技术员,初中文化程度,徐老师在宁强从事天麻科研工作期间,由组织安排跟随徐老师蹲点实习,由于爱学习,能吃苦,肯专研,协助徐老师完成了一些天麻科研项目,后任宁强县天麻研究所所长,获国家突出贡献专家称号,。


                        

尾声】                                                                

       弹指一挥,四十年过去,天麻奇缺这一页早已翻过,成为历史,汉中天麻如今已形成品牌,这是多年来汉中地区党政领导、科研技术人员,众多药农共同付出辛勤努力的结果。筚路蓝缕,当以铭记。作为个人,有幸参与其间,洒下青春汗水,暮年回首,亦感欣慰。特别是徐锦堂老师,作为天麻专家,在其中做出了突出的贡献。我自从1980年告别药材公司到检察机关工作后,由于工作不同,人各东西,近30年再未见过徐老师一面。在此,我衷心祝愿他身体健康,晚年幸福!我虽后来改行,且已退休,但由于有近十年天麻生产的渊缘和感情,对天麻生产的动态依然较为关注。我认为,尽管现在天麻产量上去了,但天麻作为食药两用的名贵中药材,其前景依然很广阔。第一,天麻已从单纯的配方用药可向片剂、针剂等高精剂型发展;第二,进入保健品行列,而保健品的开发应用市场巨大,潜力无限,像云南彝良的天麻餐饮就开发的很好,品种多,花样丰富。这样也就开拓了天麻的深加工途径,消化了大量的商品麻;第三,由于国家科技的不断创新,对天麻的应用研究也将会更加向深度和广度发展;第四,可拓宽出口渠道。总之,天麻名贵甲天下,它依旧具有较好的发展潜力和升值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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