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十方九草,获誉“无冕之王”

2023-06-05 13:39:33

 


大抵药之治病,各有所主,主治者,君也。辅治者,臣也。与君药相反而相助者,佐也。引经使治病之药至病所者,使也。这就是我国传统草药配伍的“君臣佐使”。甘草,味至甘,性中和,不堪独当一面,难主一域,但却又是无冕之王,国老为帝师之称,虽非君而为君之宗,最为众药之王,经方少有不用者。


毒药得之解其毒,刚药得之和其性,表药得之助其外,下药得之缓其速。历代医家视其为上品,被喻为“国老”“帝老”。所以它在许多处方中都是压轴登场。甘草协和群品,有元老之功,普治百邪,得王道之化,可谓药中之良相也。诸药中甘草为君,治七十二种乳石毒,解一千二百草木毒,调和众药有功,故有国老之号,老师傅都说是“和事佬”,可谓毁誉参半,配伍得当可调和药性驱除邪患,配伍不当会当和不和当解不解,自身无克敌之力反增药之毒助邪肆虐。


《伤寒伦》中约有74%的处方使用了甘草,近代中医处方仍离不开甘草,十方九草,喝过中药的人可以说是没人不知道甘草。土爰稼穑,稼穑作甘,言土以能生为性,而所生草木,唯稼穑最得土气之和,一个“和”字道出儒家精髓。家和万事兴,万事和为贵。普普通通的甘草一旦入药就会让所有的虎将猛药急先锋变得儒雅有度。去与秦人采,来扶楚客衰。药中称国老,我懒岂能医。本期我为大家介绍的就是梁外甘草。


梁外甘草


中药甘草是用其根,或者是圆片,或者是柳叶片,野生的甘草就是长在乡野里一株再普通不过的草。甘草萌发时青枝绿叶,家畜不吃,它的叶子是聪明的,分泌的特殊气味让草食性动物不愿靠近从而实现了自我保护。时间一到甘草就拔节抽枝,卵形的叶片两两互生,排列有序。七八月,一穗穗花茎从侧枝腋窝里生发出来,花萼渐次打开,蓝紫色的小花密集成簇。到了秋天镰刀状的荚果打开,种子随风吹落,散布四处。一旦种子落地生根,根系就会旁逸斜出,繁殖成一大片,历经数十年寒暑都不会枯死,这样的老甘草根茎粗壮皮色褐红,是甘草中的上上之品。


甘草为豆科植物甘草的根及根状茎,始载于《神农本草经》,被列为上品,每年春、秋两季皆可采收,以秋为好,质坚体实粉性足,春天较次。采挖后除去茎基、枝杈、须根等,截成长短相同之段,晒至半干打成小捆,再晒至全干即可。本植物根茎上端的芦头部分(甘草头)、根的末梢部分或细小根(甘草梢)、根或根茎内充填有棕黑色树脂状物质的部分(甘草节)亦供药用。甘草头消肿导毒宜入吐药,甘草梢止茎中痛淋浊证用之,甘草节主治消痈疽肿。甘草按产地分为西草和东草两类:西草主产于内蒙古西部及陕西、甘肃、宁夏青海等地,为优质草;东草产于内蒙古东部及东北三省、河北、山西等地。

 

《本草经集注》云:“河西上郡不复通市, 今出蜀淑中,悉从汶山诸夷中来。赤皮断理看之坚实者, 是抱罕草,最佳。”抱罕即今之甘肃兰州、陇江、甘谷一带。

 

《本草图经》载:“今陕西河东州郡皆有之, 春生青苗,高一二尺, 叶如槐叶,七月开紫花似柰,冬结实作角,子如毕豆。根长者三四尺,粗细不定,,皮赤色,上有横梁,梁下皆细根也。二月、八月除日采根,暴干,十日成,去芦头及赤皮,今云阴干用。今甘草有数种,以坚实断理者为佳。

 

临床上应用甘草时,分“生用”与“蜜炙”之别。生甘草清热解毒,主治咽喉肿痛、胃溃疡、药毒、食物中毒等。蜜炙甘草能补脾益气,主治脾胃功能减退、大便溏薄、乏力、发热以及咳嗽、心悸等。以大径寸而结紧断文者为佳,谓之粉草。细者名统草,补中炙用宜大者,泻火生用宜细者。白术、苦参、干漆为使。


我国公元前200年的《尔雅》中就已有甘草得记载。西汉《淮南子》中说:“甘草主生肉之药也。”《神农本草经》称为“美草”、“蜜甘”。明代陆粲《庚巳编》记:御医盛寅晨进御药房而昏倒在地,众医无策,幸得一民间医生煮甘草煎而服之而愈,帝喜而问其故,其答日:“非奇方妙药,因盛寅未食而入药房,胃气已虚,未降诸药气之毒故昏倒,吾用甘草一味浓煎饮而去毒而愈。”

 

我们祖先在晋代便知甘草可解一千二百般草木毒。唐药王孙思邈说甘草解百毒,药如汤沃雪。并用甘草加豆汁其效乃奇,其验更速,如腹即安。如乌头、川乌、草乌、附子、关白附、一支篙等中毒,以甘草、生姜、金银花水煎服解之;天南星、半夏、白附子中毒,以甘草、生姜、防风水煎服解之;马钱子中毒,用甘草、绿豆煎服解之。

 

甘草味极甘,故热药得之缓其热,寒药得之缓其寒,同补药则补,同泻药则泻,缓一切火,止一切痛。生用气平,补脾胃不足而泻心火。炙用气温,补三焦元气而散表寒。入和剂则补益,入汗剂则解肌,入凉剂则泻邪热,入峻剂则缓正气,入润剂则养阴血。能协和诸药,使之不争。生肌止痛,通行十二经,解百药毒(凡解毒药,并须冷冻饮料,热则不效。小儿初生,拭去口中恶血,绵渍汁令咂之,能解胎毒)。

 

甘草含甘草甜素,为甘草酸的钙、钾盐。甘草酸水解后产生葡萄糖醛酸和甘草次酸。其有效成分甘草次酸,能使水、钠潴留、血压增高、钾排出增加,具有类肾上腺皮质激素作用。可能是由于三磷酸吡啶核苷酸的降低而直接抑制黄体酮和去氧皮质醇的代谢酶,直接或间接抑制了肾上腺皮质醇在体内的破坏而发挥作用。甘草甜素的常见副反应是低血钾和高血压等假醛固醇增多症,故长期用药者需定期测定血钾和血压。

 

张仲景《伤寒论》、《金匮要略》两书,凡方280首,方中用甘草者126方,方名中有甘草者34方,用甘草于首位命名者9首,分别为甘草汤、甘草泻心汤、甘草干姜汤、甘草附子汤、炙甘草汤、甘姜苓术汤、甘草麻黄汤、甘草粉蜜汤、甘麦大枣汤。

 

甘草汤因服用方法不同其主治有异,直清少阴伏火而解毒利咽分温二服;若渐化肺中虚热治肺痿则分温三服。甘草在方中的用量有四两、三两、二两之不等;9方之煎法有煎去滓、去滓再煎之不同;其服法有分温再服、分温三服和差即止之殊。足已证明张仲景用甘草颇具匠心。

 

绿豆配甘草煎汤频服是中医常用之解毒良方。绿豆甘寒,肉平皮寒,解金石、砒霜、草木一切诸毒,宜连皮生研水服。性非苦寒,不伤脾气,且善于解毒,除烦退热,止泻,大利小水,乃浅易中之最佳最捷者也。生甘草泻火解毒,能解百毒,为众药之要。实验研究甘草含甘草酸和甘草甜素对毒物有类似葡萄糖醛酸的解毒作用,还有类似肾上腺皮质激素作用,有抗炎、抗变态反应功效。

 

甘草,术、干漆、苦参为使;恶远志;反甘遂、大戟、芫花、海藻。而陶弘景言古方亦有相恶相反者,乃不为害,然非妙达精微者不知此理。东汉张仲景《伤寒论》用十枣汤治疗悬饮,胁下有水气及水肿腹胀,属于实证者。一方为加芒硝一两,乃是痰在膈上,欲令通泄,以拔去病根也。甘草与甘遂、芫花、大戟同用。病者脉伏,其人欲自利,利反快,虽利,心下续坚满,此为留饮欲去故也,甘遂半夏汤主。此为治疗心下留饮坚满脉伏,其人欲自利反快。用甘遂半夏汤以甘草同甘遂并列,顿服取利。金代李东垣治项下结核、清代吴谦用玉壶汤治瘿瘤、清代顾世澄用内消瘰疠丸治疗瘰疠均合用甘草和海藻。主要体现海藻能消痰软坚以散结。

 

另现代研究证明甘遂与甘草合用其毒性大小取决于甘草的用量比例,若甘草等于或小于甘遂用量无相反作用,有时还能解除甘遂的副作用,但甘草大于甘遂用量则有相反作用。由于药物本身有两重性,而药物不良反应的产生也很复杂,单味药可产生,合用后也可产生。因此,每味中药成分的特性之和并不等于药物整体之特性,由多味中药组成复方的作用特性也不等于各单味药作用特性的简单综合。

 

《遁园医案》记载:盐山名医张锡纯曾见一奇案,有一农家人口众多,冬月塘涸取鱼,午餐煮而食。晚间一妇初觉饱闷不适,次日人已经僵硬。全家再三追查,釜中除鱼汤和鱼骨头之外,尚有甘草四五寸长。问起故,其家女说因小孩哭闹用甘草以食,想来釜中甘草应由小孩遗落,而与之煮之其人不知,众人得知不依,其中一少年大吵说:“鲢鱼、甘草同食自古未有毙命,必是关人以谎言搪塞。遂再用鲢鱼和甘草同煮食之,当场吃尽并笑话旁观者胆小愚昧。事毕当晚无事,次日晨该少年僵卧不起一命呜呼。由此妇人娘家皆无言而去。由此,张锡纯主张在用甘草时应以戒鲢鱼为妥。

 

本品为豆科植物甘草、胀果甘草或光果甘草的干燥根。

 

甘草质优,为道地性药材,常见产地内蒙、新疆、山西、甘肃等地,以产于内蒙之西草为佳。外皮松紧不一,皮孔明显,表面红棕色或灰棕色,断面坚实,带粉性。以外皮细紧、外色红棕,质坚实有骨气、体重条粗、断面黄白、粉性足味甜者佳。东草以条粗、外红内黄者佳,东草多用于做酱油、卷烟、糖果等。

 

光果甘草和胀果甘草皆非道地,光果甘草习称大甘草,皮孔细而不显,表面灰棕色,质地坚实。胀果甘草表面粗糙,表面灰棕色或灰褐色,木纤维多粉性小。

 

抽沟洼垄:专指甘草经干燥后,药材表面形成的明显纵皱和沟道,又称“丝瓜楞”。


胡椒眼:甘草顶端断面中间凹陷成一个小坑,俗称胡椒眼,又称缩顶。个子货(原条) 两端有胡椒眼,此为西草独有特征。


甘草和光果甘草不好鉴别,二者差别很小。甘草表面干燥后有抽沟洼垄,若甘草表面光滑则是光果甘草。

 

内蒙古西草主产于内蒙伊克昭盟,巴彦淖尔盟,阿拉善盟。为最佳道地药材。

 

梁外草:河套南部杭锦旗。体质结实有骨气,外皮枣红内色鹅黄,粉性足有缩顶。甘草片细嚼两分钟吐出后仍有较浓甘甜在口腔中,并且漱口后仍可持续,可谓甘甜足而回味长。

 

大草:统货,去头尾切齐。

 

条草:选货,一等直径大于1.5厘米,二等大于1厘米。

 

草节:长6厘米以上,且直径大于1.5厘米。

 

疙瘩头:为根头。

 

王爷地草:阿拉善旗口一带。亦为上品,其枝条均匀,外皮色较梁外草深,柔韧度比梁外草好,粉性亦足。

 

西镇草:鄂托克镇及宁夏陶乐、盐池一带。其皮红褐色(沙土为红色,钙质土为色深显黑),体质轻松,粉性稍差有裂纹。

 

新疆甘草最次,其来源包括胀果甘草,主产于新疆至甘肃河西走廊。皮色灰粗糙,质疏松显木质化粉性差,味甜带苦涩。新疆甘草面挂白霜,俗称碱皮,若有碱皮必是新疆甘草。


现今甘草在西北、东北等地已形成规模化种植。发糠者多属家种,我们平日里在药店里买到的都是家种的甘草。甘草的采用年限由3到5年改为2年。有些人对2年生家种甘草的质量产生怀疑。通过研究2年生家种甘草中甘草酸的含量,并与野生甘草比较。结果为内蒙2年生家种甘草的甘草酸含量为2.7%大于国家药典规定2.0%,而野生多年生甘草的甘草酸含量为7%,明显高于二年生家种甘草,但国家已经严禁滥挖野生甘草。本测定结果表明家种甘草可以代替野生甘草入药。


后记

自上世纪七十年代末,野生黄芪供不应求,石斛濒临灭绝,黄连断档无货,三木(杜仲、黄柏、厚朴)基本砍光,甘草储量大幅下滑,人参和三七等的野生个体难觅踪跡。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中医断炊并非耸人听闻,现今野生药材往往有价无货。

 

竭泽而渔,岂不获得?而明年无鱼;焚藪而田,岂不获得?而明年无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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